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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佛法~探病問疾感言(上)

大約二十年前，因買藥草而認識了王醫師。由於經常買藥，知悉醫師經常以青草店的藥草布施救人，也熱心公益、濟弱扶貧，默默的助人就學…等。逐漸地與醫師熟稔，成為好朋友，得知他以一些古傳草藥為人治病頗有成效而遠近馳名。王醫師與太太都是第一流大學學府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又擁有濟世救人的中醫醫術，多年來結交了不少政治名流酬酢往來，再加上兒女們遠赴重洋深造，各個成龍成鳳，是社會大眾所公認的醫界望族。因而聲譽遠播，子女也配得攀龍附鳳、門當戶對的婚姻，很自然的，醫師伉儷一生志得意滿、躊躇滿志，眼下盡是意氣風發的歲月。

王醫師曾說，年輕時瞻仰過「廣欽老和尚」的舍利，自認為應與佛法有緣，因此引發自己想介紹醫師學佛的心願；然而經由互動觀察後，深深有所感慨，似乎富貴學佛難，發現他把佛法定位成世間行善的層次，認為就是他已經做到的助人濟貧的事相，全然不知佛法於世間行善以外，還有微妙精深的出世間內涵，是以很難讓他興起深入探討佛法「提昇生命層次」的心念。

出其不意地大約三、四年前有一天，醫師告知已茹素一年多了，心想再過一陣子，可能有因緣推薦他學佛。一個月前順道拜訪醫師的青草店，竟然發現是兒子在顧店，才得知約四個月前，醫師不慎跌跤，造成腦中風，如今半身不遂在家修養中。

特意和同修抽空前往醫師家探病問疾，一眼看見醫師呆坐在沙發上，神情凝重的盯著電視。我直呼「王
醫師，王醫師…」發現他眼角泛淚，竟自卑地不願答腔。同修嘗試地觸碰他中風的左手，他立刻縮回，仍然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不願與我們對話。我們盡量營造氣氛與醫師娘話家常，他終於開口搭上一兩句。我想乘機打開他的心門，就說：「當初我生病時，醫師曾經教導我，人在生病時，切記不要再生出嚴重的『心病』，就是說原來只有三分的病不要因心病而變成七分，就是古語所說的『不要三分病、七分孬種』；由於謹記醫師叮嚀，所以被大家認為病重的我，病情很快就得到控制而減輕了許多；只要保持心情開朗，懂得深信因果，懺悔前愆，不要鬱鬱寡歡，病情就會早日康復的。」

他堅決地回覆：「我的病，世間没有葯醫！」

真是能夠了解他的鬱悶心情，行醫多年救人無數，終究無法挽救自疾，心中滿腔的不甘憤恨而引發了深度的怨惱與悲哀，絕望地吐露「我的病，世間没有葯醫！」感同身受，曾經救人無數，眼前有什麼藥可以救我呢？  

再度發覺他的眼角又泛濕了！

醫師顯然不願再多說，以免觸動心結，便起身告辭離開我們。他柱著手杖緩緩邁向房間，空氣中一片沉寂，只有衣服摩擦拖著腳步的不規則聲響。寧可獨自一人萎縮於闇室中，讓茫然的無奈與失勢，啃蝕著絕望孤寂的心！這情景正印證了古諺所云：「英雄只怕病來纏！」病苦糾纏，獨自承當的無助與怨懟，只有體會過個中滋味者，才能深知不病的可貴。可是世間有多少人懂得認真探討能夠不病的真正原因所在？

王醫師一生濟世救人無數，平常醫治病人時，總是引導病人暢談病者的心理衛生；醫師常說「憂思傷脾，憤怒傷肝，勞慮傷神，身體四肢優良的氣血循環，必須仰賴心平氣和的平常心、清淨心，來推動體內的十二經絡運行，一切七情六欲都會影響氣血的運作讓心意失去平衡，甚至破壞經絡的正常運行。」如今一旦面臨自己生病時，卻無法將畢生所學且專精的中醫理論實用在自己身上！

通常世人用盡一生心血全力追求財富、名利、地位，前仆後繼、毫不退縮；可曾有時間停下腳步，靜下心自我培育叱吒風雲以外，對人、遇事的全方位心態？血肉之軀一旦違恙了，天性達觀的人可能會用比較輕鬆的心情，接受人類身體的自然老舊、故障的反應。

「身體」既然是現象界緣於四大假合所産生的物質體，必然會有緣散壞滅的一朝，這是世間法不變的定律，有生必有滅；基本上，能積極面對現實，有正確、健康的心理健設，一定會正向帶動氣血的正常運作；可是一旦生病了，遭受身體的病苦折磨，這些道理，經常只是淪為理論而已，真所謂「說易行難」也。

我們從小就認知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身體的覺受，很自然地以「身體及覺受」為我；所以當身體聽受使喚、運作自如時，理所當然地全心全意為事業名利忙碌！當身體罷工出狀況或生病，面對「我」生病了，發現身體病痛的覺受，是令「我」感到痛苦的來源，才將眼光心情轉向生病的「我」。
正常情況下，身體的覺受會深深影響心情的好壞；身心息息相關，這是無庸置疑地事實。常人在身子覺受苦痛時，還要求心裡能夠轉向正念，真是談何容易？更何況到了人人無可避免的終點站時，要能無所畏懼地接受與這已經依附數十寒暑最鍾愛的軀體話別而趨向全然的未知？真是情何以堪？

人類的存在，有生必有死是不變的事實，而要能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且能有正確的觀念坦然面對生死變異而無恐懼，這豈是一般世間人容易面對的課題？

既然是人人必須面臨的謝幕劇終，嚴格的講，這應該是人類一生最嚴肅且重要的功課，不得不令人類予以深思，仰賴終生的「身體」終歸崩壞瓦解，還有「我」剩下嗎？若是終歸虛無，這輩子存在的意義何在？若還有我，該何去何從？究竟有什麼正確的理念或依據能夠教導人們了知「身體」確實是短暫而有，必定會敗壞腐爛，而如何才是真正的「我」？若人類確實有智慧可以超脫肉身的束縛，也就是說依於短暫「身體」而顯現有一期的生死，它所代表的生命意涵與身、心教育，肯定是人類終其一生最重要的功課，然而，切身攸關的人類生死學正確的認知，我們何曾下過功夫？